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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九章記憶、約定、借口(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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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老實地回答。勝率倍增——有0.2%了!我的心情大概就是這樣。學姊一邊笑,一邊用肩膀撞了一下我的肩。

“這樣就好啦!你的戰鬥會如何發展,只有你自己知道。我所知道的,只有我自己的戰鬥結果。因為我不會加入你們這場戰鬥。”

“如果你代替我去,就會贏……學姊是這個意思嗎?”

我軟弱地問。學姊用有些生氣的語調回答我:

“我贏得了嗎?”

我有些吃驚,看著學姊的臉。

“我之前不就說過了?一定要你去才行。”

我沒辦法回答她,又把頭低了下來。

學姊突然拿出一張紙,抵著我的鼻尖。

“那麽,這是最後的準備工作。先簽一下名,讓你有個心理準備。這份是東方梓瑩的。”

我擡起頭一看,那是一張粗糙的紙,上面印著入社申請書,一共有兩張。兩張的社團名稱欄上,都用鋼筆端正地寫著“民俗音樂研究社”。

我轉開視線,把話題岔開。

“呃……這個我還是……讓我先保留一下好了。”

“為什麽?我都教你貝斯教到這種程度了。難不成……你討厭我,是這樣嗎?”

請不要擺出一張落寞的臉,你明明是裝出來的。

“嗯,該怎麽說呢?”

我把貝斯從膝上卸下。

“我覺得我還沒有資格。不管是學姊還是雪風,水準都那麽高。”

“我之前不就說過了嗎?不是你跟著我們前進,反過來是我們跟著你。”

因為貝斯是心臟。這些我都知道,只不過……

“不過,不管加入或不加入,我現在都還不能決定。所以……”

我拿起貝斯,眼睛一直盯著弦。

“所以,如果能贏過梓瑩,讓她也加入社團……”

“如果你能贏她,你就要加入?”

我點了點頭。

如果不這樣,我總覺得會後悔。總覺得好像一切都認人擺布。

“那……如果你輸了怎麽辦?”因為學姊的一句話,我嚇得無法呼吸。這件事——我根本沒去想過。

不過,現在還是得作出決定。

“……就算輸了,我還是會繼續彈貝斯,不過我不會加入樂團。學姊對我這麽照顧,所以我沒辦法說出……就算我輸了也請讓我加入之類的話。”

在一陣短暫的沈默之後,待在學姊旁邊的我聽到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。

“最近我才明白,你真是一個自尊心強的男人。”

學姊微微地一笑。我的眼睛就快睜不開了,只看了她的臉一眼就得移開視線。

“我們就把它當作遙遠的那一天的約定吧,就這麽說定了。”

學姊(擅自)從我的包包裏拿出螺絲起子,拆開貝斯的背板,在中間空洞的配線部分間塞進兩張折得小小的入社申請書,然後把背板鎖回去。

“……幹嘛塞在這種地方?”

“你聽,會發出一點點紙張摩擦的聲音。”

我又把貝斯放回膝上,學姊撥了一下弦。紙張相互摩擦的聲音——

“沒有,沒聽到啊?”

“我可是聽得到喔!”

你的耳朵可以跟貓比了吧?

“也許東方梓瑩也聽得到。她對紙張摩擦的聲音很敏感吧?或許這種微弱的聲音可以引發潛意識的影響效果,使得她不安、焦躁。”

有這種道理嗎?

“稍微牽強一點來說,就是一種咒語嘛。就像武士縫在單衣上的護身符一樣。”

學姊拍了拍我的貝斯。

“我們之間的約定,會無時無刻地跟隨著你。不要忘了。”

我猶豫了一會而以後,點了點頭。

“祝你好運羅。”

在搭電車回家的途中,向陽老師偶然和我同行,她走進每站都停的普通車車廂後問我:

“你好像最近常跑去跟梓瑩聊天啊?”

我拉著吊環,縮著頭。被麻煩的人逮到了。

“沒有,那不太算是聊天。”

“直接點,就跟她說想一起使用練習室不就好了?男孩子為什麽都這麽乖僻啊?”

你覺得我能說嗎?我?對梓瑩說?

“還有,你說你最近在幹嘛?好像常和二年級的古同學在一起?”

“款,這個……”

我的後領被人用力地抓著,只好全招了。

“比賽吉他?”

向陽老師突然發出一陣怪聲,其他乘客的視線紛紛轉向我們這邊。

“該說你笨還是要說你像古同學……”

老師邊嘆氣邊陳述自己的感想。古學姊在教職員辦公室也很出名嗎?她好像都不去上課,或許也是所謂的問題學生吧?

“那梓瑩回答你說她接受挑戰嗎?怎麽可能?”

“沒有,她整個人呆住了。”

“我就說嘛!那你怎麽辦呢?你真的想搞這種事嗎?”

“唉,總之有很多原因啦。我會盡力去做的。”

我含糊其辭地回答。為了把梓瑩拉進比賽所做的種種一切,還是不能對老師說。

向陽老師皺了皺她那雙漂亮的眉毛,手指抵著太陽穴想了一會。

“我說啊……我很感激你和梓瑩有所互動,不過不要太刺激她了。她可是很纖細的。”

“喔。”

就算老師對我這麽說,這樣單方面地要求我纖細,不知怎地讓我沒辦法不生氣。那家夥可是對我說了一大堆很糟糕的話耶?

“嗯……”老師把手交叉在胸前,一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的樣子。“我想,這件事有一半以上是因為某種心理上的因素吧。所以——”

“……什麽意思啊,老師剛說的心理因素是指?”

老師不說一句話,直盯著我的臉。接著用一種沙啞的聲音喃喃自語地說:“如果對象是睿博,告訴他應該……”不過又馬上搖搖頭,打消了念頭。

“還是不能由我告訴你。如果梓瑩願意告訴你,那是最好。”

心理因素。我想起那個時候,梓瑩手裏緊緊握著的藥袋。

梓瑩果然哪裏生病了吧?即便外表上看不出來,不過——

“那個,老師……”我想起另一件事,於是開口問老師。“梓瑩她……聽說馬上就要再轉學了,真的嗎?”

“轉學?為什麽?”

“……啊,沒事。沒什麽。”

一到六月就要消失。那麽……這句話又是什麽意思啊?我沒再說什麽,又陷入思考之中。總之,梓瑩什麽也沒跟我說。

“用吉他決勝負啊……真是年輕氣盛呢!不過,這也許是好事一件。”

向陽老師望向遠方露出笑容。

“而且梓瑩根本不打算主動交朋友。盡管這麽做有點不講理,不過逼她參加社團活動或許也不錯。這樣的話,我來當你們的社團顧問吧!”

“你認為……我能夠贏?”

“不,一點也不。”

老師立刻回答。我抓著拉環,失望地垂下頭。

“不過,聽說那個孩子半年前才開始彈吉他喔。”

“真的假的?”半年就可以彈到這種程度嗎?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。

“不過,每個人都有這種經驗吧?在某些時候就是非得去做某件事。加油吧,小男生。如果你把梓瑩弄哭了,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喔。”

老師話一說完,便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背。

當天晚上,哲朗不在家。手機收到一封他的簡訊:

“我跟朋友去喝一杯,今天大概不回家了。”我還想說再問他一些關於梓瑩的事,但這家夥總是在重要的時刻缺席。

我回到房間坐在床上,把貝斯拿到腿上,手指就這麽不經意地撥起了弦;無意之間,我才發覺自己彈的是那首鋼琴協奏曲的低音部。

就在我們初次相逢的那一天,梓瑩在垃圾廢棄場裏彈奏的那首曲子。

我到哲朗的書房裏,把浪漫派後期以來的鋼琴協奏曲一張張疊起來,拿到客廳去。我不斷地聽著CD直到深夜,連晚飯都沒吃。不過,還是沒找到記憶裏的那首曲子。這也難怪,畢竟光是鋼琴協奏曲就有好幾千首了。

我關上音響,放棄尋找。

幫貝斯調音的同時,突然想起之前對梓瑩的宣言:“如果我輸了,就絕不會再靠近。”哇!雖說那句話是突然浮現我腦海的,但我到底在胡說些什麽啊?那句話的意思是指我不再接近那個房間,而不是指我不再接近梓瑩喔?而且我們的座位一開始就連在一起,這樣一來根本不可能不接近她吧?結果我滿腦子都是一些根本不知道在跟誰解釋的話。

如果我就這樣輸了呢?我想著這件事。

跟梓瑩搭話的藉口,也跟著消失了吧?

而且我也說過,如果我輸了,就不會加入民俗音樂研究社。因為如果我輸了,我根本沒有自信可以和學姊以及雪風組樂團。

我想起那天在錄音室彈的曲子,《Kashmir》。那是一種令人屏氣凝神的,全身宛如燃燒起來般的甜蜜體驗。

一點損失也沒有,這根本是天大的謊話。

不知不覺中,身邊多了很多我也許會失去的東西。一些我不想失去的東西。

如果我輸了——

我搖了搖頭,把這股想法逐出腦袋。現在想這些已經沒有用了。

明天——我只能盡我所能地,搞搖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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